依依不舍地送走了白吟霜之後，皓禎只怕再也無緣與佳人相見，便以自己馬上跟阿克丹回府為條件，讓小寇子追上去跟蹤，弄清白吟霜家住哪裏。柳青和柳東都練過功夫，耳目聰敏非常人能及，但父子倆心裏都存著事，竟沒註意跟在後邊的“尾巴”，讓小寇子摸清了柳家的門，還跟鄰居打聽到了他家的來歷，包括狗尾巴胡同的大雜院，包括柳氏兄妹的天橋賣藝，包括柳青將妹妹賣進都統府為妾，用聘金作本錢開起會賓居，也包括父子兩代娶得美嬌娘的桃花運。

主子為白吟霜與親戚起沖突，結果斷送都統夫人的性命，被打了一百大板，圈了三年，對小寇子的沖擊不可謂不大。如今他也學乖了，回府後不敢事無巨細都說給皓禎，只揀了三樣：柳東的姑母是雲保之妾、白吟霜的原主是嫁到尚書府的大格格、柳家背後有個狗尾巴胡同大雜院。前兩樣，是要讓皓禎想清楚，如果跟白吟霜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事，可能再次激怒都統府，同時也是掃了姐姐的臉面；後一樣，則是想給皓禎那份“癡心”覓一個出口——接濟大雜院的老弱病殘，又算幫了白吟霜，又積陰德，何等妥貼。

一開始，皓禎表示接納小寇子的提議，拿出許多黃白之物，叫他送到大雜院去，就說是會賓居的常客，因敬重柳家人的高義，特地資助的。小寇子領命去了，這一趟跑得還順利，回來覆命時，才聽月瓏說，爺帶著阿克丹去尚書府看望大格格了，臨走前讓小寇子辦差回來自去休息，不必找他。小寇子預感不妙，急得抓耳撓腮，卻不敢違抗皓禎的命令，更沒膽上報王爺福晉，只好祈禱主子看在大格格是他嫡親姐姐的份上，別闖出大禍來。

皓禎正是去興師問罪的。已經再次見到了吟霜，打聽到了她的消息，他如何能不采取行動！但是，吟霜已嫁作人婦，他縱要清清白白地去關照她，世人之心大多齷齪不堪，也難免閑話他二人，所以他不得不徐徐圖之。可斬斷他與吟霜緣分的並非天意，而是他的姐姐姐夫，他必須先向他們討個說法！三年前他實在太傻了，為找吟霜，咬著表哥不放，還把姨媽害死了，他怎麽就忘記了，想把吟霜從龍源樓搶走的，還有尚書府那對仆人！他好蠢！好蠢啊！他相信大姐姐是好人，甚至相信那個叫小艷的丫頭是好人，卻忘了大姐夫不是好人，是個色中餓鬼！忘了夫唱婦隨，忘了潛移默化！大姐姐出閣前再怎麽善良純真，進了他們家的門也像掉進了染缸，會變成另一個樣子！

尚書府的老太太伊喇裏氏，近幾年一味念佛，很少見客了，皓禎到來的消息，壓根沒讓她知道，直接報到興琛夫婦跟前了。弟弟解了圈禁，英錦只回娘家看過他一次，丈夫孩子全沒帶，這回皓禎找上門來，她還當他純是來走親戚的，倒也沒不放人進來，征得了興琛的同意，夫妻倆就一起同皓禎見面了。

見小舅子進了屋，興琛剛想禮節性地問候一聲，卻被皓禎連珠炮的質問給堵了回去：“你們是我的親姐姐、親姐夫，怎麽可以罔顧親情，欺我哄我？吟霜本就很可憐，又沒了父親，你們怎麽可以昧著良心，謀她害她？你們知不知道，她是這世上我最心愛、最珍惜的女人？為什麽強買她為奴，瞞了我三年，逼迫她嫁給別人，然後還要繼續瞞著我？你們知道失去心上人感覺有多痛嗎？知道我為了她，不惜與全天下為敵嗎？！”

一聽“吟霜”，英錦就暗叫“不好”了——她的假弟弟和真妹妹，還是攪到一塊去了！幸虧她沒虐待過白吟霜，而皓禎想破了頭也不可能想到，她早知道他和白吟霜在龍源樓相識了。雖然當著一直被蒙在鼓裏的丈夫的面，她依然可以理直氣壯地回答皓禎的所有問題。

“什麽銀霜鐵霜？皓禎，你說話我怎麽聽不明白？”興琛完全被小舅子問糊塗了。

皓禎見他“裝傻”，越發怒了：“大姐夫，你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！白師傅遇害之前，大姐姐身邊的小艷姐和她男人就去搶過吟霜，如果不是你指使的，那就是大姐姐指使的了？你搶吟霜是為了占有她，大姐姐為什麽要搶吟霜？她‘賢惠’到可以強搶民女來滿足你的私欲了嗎？！”

英錦不得不開口認下了：“三年前，確實是我叫錢明和他媳婦去了一趟龍源樓，見到了白姑娘。”

興琛和皓禎雙雙吃了一驚——前者是沒想到眼前的麻煩和妻子有關，後者是沒想到那件事是姐姐做的。

“那時，夫君和阿瑪即將隨駕去盛京，阿瑪的幾位朋友曾設宴為他餞行，阿瑪說等他回來，要在家回請那些世伯世叔。”英錦有條有理地解釋道，“我和別人家的夫人閑聊時，聽說有一對姓白的父女，在龍源樓唱的好曲子，京城裏的老少爺們兒沒一個不愛聽，就起意請他們屆時來給世伯世叔們唱兩段，才派錢明兩口子去問他們父女，誰想還沒說上話，禎兄弟突然出現，把錢明給打了。禎兄弟，你說說看，是不是你一句話都沒問，就動手打了我們家的下人？你怎麽知道他們一定是要‘強搶民女’？他們可碰到白姑娘一根手指頭了嗎？”

皓禎回想起當時的情形，那對夫婦……好像真的沒碰過吟霜？然而要他承認自己錯了，又談何容易！

英錦也不給他時間多想，接著說下去：“錢家的告訴我，她男人被你打了，我只道你是喝醉了，沒弄清楚，誤以為錢明要搶人，一時義憤才出手的。難道我要為區區一個小管事，回娘家跟我兄弟大鬧嗎？少不得忍了這口氣。你倒是說說，你那時跟都統府的五表妹還是新婚，叫我怎麽想得到，一個賣唱的姑娘是你‘這世上最心愛、最珍惜的女人’？你跟我說過嗎？！後來賽堪表弟鬧出人命來，我又聽說白姑娘在賣身葬父，賣了好多天都沒人理，天那樣熱，她爹不能總拖著不入土，就讓人買她回來。等她為父守孝期滿，年紀已經大了，我費了多少心思才給她找了門好親事，一片好意，都被你當成歹心了嗎？！”

“不——”皓禎抱頭狂吼，“不要再說了！我不要聽！我不要聽！都是你……都是你害了吟霜！害了我！沒有你，我們早就幸福快樂地在一起了！你……你不是我姐姐！我再也不要見到你！！”吼畢，他一轉身拔足飛奔出去。

“禎兄弟……被圈了三年，”英錦皮笑肉不笑地對丈夫說道，“不能出屋子，不能見人，心智……可能有些傷損。”不是他姐姐？她早不想認這個弟弟了！再也不見？最好！橫豎白吟霜嫁了人，看他怎能再把柳家的媳婦接進碩王府！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其實吧，三年之後耗子還是有長進的，至少不會再在別人的地盤動武了，學會逃避現實了

本月25號俺有個重要的面試，25號之前能更是運氣，不更是正常，揮淚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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